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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念微】(11) 一己之见

海棠书屋 2025-12-12 19:51 出处:网络 编辑:@海棠书屋
“不行。”这两个字像是一桶冰水,猛地泼在了两人之间滚烫的空气里。宋知微像是触电般猛地推开了陈念。那股刚才还让她沉溺其中的酒劲,被这街头冷风一吹,或是被陈念那句过于沉重、过于露骨的“地狱”二字给吓醒了。
“不行。”

这两个字像是一桶冰水,猛地泼在了两人之间滚烫的空气里。

宋知微像是触电般猛地推开了陈念。那股刚才还让她沉溺其中的酒劲,被这街头冷风一吹,或是被陈念那句过于沉重、过于露骨的“地狱”二字给吓醒了。

她有些慌乱地退后半步,拉开了两人之间那种危险的距离。原本迷离的眼神瞬间清明了不少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慌失措的闪躲。

“你……你喝多了。我也是。”

她语无伦次地说着,抬手拢了拢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,藉此掩饰自己颤抖的手指,“大街上的,拉拉扯扯像什麽样子……我是你妈,你这是在干什麽?乱伦吗?”

最后这三个字,她声音压得很低,像是在质问陈念,更像是在警告自己。

“知微……”

“闭嘴!”宋知微转过身,甚至不敢看陈念的眼神。她身上的外套因为动作过大而脱落了一些,“回家!现在就回家!”

她踩着高跟鞋,脚步凌乱地往前走,背影显得有些狼狈。

陈念站在原地,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,手里还残留着她脸颊的馀温。他没有追上去强行解释,也没有再说什麽。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。

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,谁也没有再说话。那一层刚刚被捅破的窗户纸,又被宋知微慌乱地用胶带勉强糊上了,虽然贴得歪歪扭扭,满是褶皱。

週一上午,九点五十。

陈念站在市政大楼的会客室外。这里安静得落针可闻,来往的工作人员都穿着深色制服,走路带风,脸上挂着标准化却疏离的表情。

他手里捏着那部手机,掌心全是汗。

距离那条短信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。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——如果林映雪要羞辱他,或者拿宋知微的工作威胁他,哪怕是鱼死网破,他也绝不低头。

“陈同学?”

秘书从里面走出来,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,完全没有那天在学校门口强行“请”他上车时的强硬,“林市长请你进去。”

陈念深吸一口气,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红木门。

办公室很大,採光极好,却没有想像中那种充满压迫感的奢华。相反,这里布置得简约而雅緻,墙上只挂着几幅书法,角落里养着几盆兰花,空气里瀰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茶香。

林映雪坐在办公桌后,正在批阅文件。

她今天没有穿那种咄咄逼人的深色套装,而是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衫,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,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。阳光洒在她身上,柔和了她脸上原本冷硬的线条,让她看起来……竟然有几分知性与温和。

听到开门声,她抬起头,摘下眼镜,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。

“来了?坐。”

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,语气平静自然,彷彿那天晚上在包厢里摔文件、拍桌子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。

陈念紧绷着身体,警惕地走到椅子边坐下,背嵴挺得笔直。

“喝茶吗?刚泡的大红袍。”林映雪起身,亲自倒了一杯茶,推到他面前。

“不用。”陈念冷硬地拒绝,“你有什麽话直说。如果是关于宋知微工作的事,我……”

“关于那天晚上的事,”林映雪打断了他,但语气并不强势,反而带着一丝歉意,“我想我需要向你道歉。”

陈念愣住了。

他设想过无数种开场白——威胁、利诱、嘲讽。唯独没想到,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,会向他道歉。

“我这个人,在官场待久了,习惯了发号施令,也习惯了用利益去衡量一切。”林映雪靠在办公桌边,手里捧着茶杯,眼神看着窗外,似乎在反思,“那天回去后我想了很久。你说得对,我不了解你们的生活,也没有资格对你们的关係指手画脚。”

她转过头,目光落在陈念脸上,眼神里带着几分陈念看不懂的複杂情绪。

“你维护她的样子,很有血性。”林映雪轻声说,“像个男人。”

陈念眼中的敌意消退了一点点,取而代之的是困惑。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麽药?

“我想说的是,我不打算干涉宋知微的工作,也不会逼你出国。”

林映雪走回办公桌后,拿起一份杂誌——正是宋知微所在的公司最新一期。

“这两天,我特意让人找来了她负责的几期杂誌看了看。”林映雪翻开其中一页,“平心而论,虽然杂誌社平台不大,但她的审美和策划能力,确实出类拔萃。你是对的,她是个人才。”

听到她夸奖宋知微,陈念心里那道防线本能地松动了。那是他的软肋,也是骄傲。

“她……本来就很厉害。”陈念闷声说道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。

“是金子总会发光的,但金子也需要有人发掘擦亮。”林映雪放下杂誌,看着陈念,“陈念,既然你不愿意独自飞,想留在这里守护她,那我尊重你的选择。”

她拉开抽屉,拿出一张黑金色的卡片,沿着桌面推到陈念面前。

“这是市图书馆的特批阅览证。图书馆正在筹备数字化改建项目,需要整理大量的古籍和地方誌。我听说你在学校图书馆帮忙,做事很细心。如果你愿意,週末可以去那边‘勤工俭学’。”

林映雪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这是工作。按小时计费,报酬还算丰厚。更重要的是……”

她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:“市里最近有一个文化宣传项目,打算和几家时尚媒体合作,推广临江的城市形象。如果这个项目启动,我想推荐宋知微所在的杂誌社来试试。”

陈念的瞳孔微微放大。

“当然,一切前提是你的学业不能下滑。”林映雪重新戴上眼镜,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口吻,但眼神里的压迫感已经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期许,“我欣赏有骨气的年轻人,但骨气不能当饭吃。你想保护她,想让她过得好,得先让自己变强,而不是靠着一股蛮力。”

陈念看着桌上那张黑金卡,又看了看林映雪。

这番话,入情入理。他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。

“为什麽?”陈念还是忍不住问,“你为什麽要帮我们?”

林映雪沉默了片刻。她看着陈念那双眼睛。

“或许……”她笑了笑,笑容里带着几分真假难辨的感慨,“我不想看到一块璞玉,因为没人雕琢而碎在泥里。”

走出市政大楼时,外面的阳光黯淡了不少,云层逐渐聚拢。

他手里捏着那张阅览证。今天的谈话,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——或许,她只是个强势、严厉,但惜才的长辈?

“变强……”

陈念喃喃自语。

是的,林映雪说得对。现在的他太弱小了,除了用身体去挡风遮雨,他什麽都给不了宋知微。他需要力量,需要成长。

而在顶楼的落地窗前。

“陈念,我们是一类人,你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。”

林映雪手里端着冷掉的茶,目光追随着楼下那个渐行渐远的小小身影。

“市长,”秘书小张站在身后,有些不解地问,“您为什麽不直接把那个宋知微调走?那样不是更乾脆吗?”

“乾脆?”

林映雪轻笑一声。

“小张,对付这种处于叛逆期的男孩,堵不如疏。你越是打压他,他越是觉得自己是在为爱抗争的悲剧英雄,他和那个女人的感情反而会越牢固。”

她转过身,将杯中的冷茶倒进花盆里。

“我要做的,是让他信任我,依赖我。我要给他机会,让那个女人亲眼看他一步步往上爬,爬到一个她够不着的高度。”

“等到那时候……”林映雪的声音轻柔得像是一声叹息,“根本不需要我动手。现实的差距,阶级的鸿沟,还有那种因为‘配不上’而产生的自卑感,自然会把他们分开。”

“杀人,要诛心。”

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教学楼的窗户。

陈念回到学校的时候,刚好是午休时间。若是往常,他这个点才进校门,门卫室的保安大叔早就冲出来,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守纪律。

但今天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
陈念刚走到伸缩门前,那个平时凶神恶煞的保安大叔,一看到他那张脸,或者说,是看到了那辆停在他身边的黑色奥迪的“馀威”,立刻满脸堆笑地按下了开门键。

“哎哟,陈念同学回来啦?快进去快进去,别淋湿了。”保安甚至还殷勤地递过来一把伞。

陈念没接伞,径直走进了雨里。

刚到教学楼楼梯口,迎面撞上了班主任老周。老周正拿着保温杯,看到陈念,那双平日里总是翻白眼的眼睛瞬间亮了。

“陈念啊!吃饭了吗?没吃我去食堂让师傅给你单独做点热乎的?”

周围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,眼神里充满了敬畏、嫉妒和猜测。

陈念冷冷地看着这一切。只需要一次接触,就能让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们,弯下他们高贵的嵴樑。

这一刻,陈念原本心底残存的那一点点“是否该接受她帮助”的犹豫,彻底烟消云散了。

这是一把刀。林映雪把这把刀递给了他。哪怕握住这把刀的代价是可能会割伤自己,他也必须握住。因为只有握住它,他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,给宋知微撑起属于他们的家。

校园最北角的那栋红砖老楼。

陈念推开门时,苏曼正赤着脚,盘腿坐在一张不知什麽年代的黄花梨罗汉床上。她面前摆着一套精緻繁複的茶具,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铜勺,正将名贵的沉香粉填进香炉里。

“回来了?”苏曼没有抬头,声音懒洋洋的,“看你这副样子,见过大人物了?”

陈念把书包往角落一扔,整个人陷进那张旧沙发里,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。

“见过了。”

“感觉如何?”苏曼放下铜勺,端起茶杯抿了一口。

“噁心。”陈念看着天花板,“但又很爽。”

苏曼轻笑了一声,转过身,“看来她给了你无法拒绝的筹码。”

“她给了我一个机会。”陈念坐直了身子,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黑金色的阅览证,“还有宋知微的升职机会。代价大概是,我要听她的话。”

“所以你答应了?”

“我为什麽不答应?”陈念反问,“曼姐,我现在什麽都没有。如果我不接过她递来的梯子,我连跟她在桌上谈判的资格都没有。至于以后能不能离开……我现在是借她的势,养我自己的骨头。”

苏曼看着他。少年的脸上还带着没消退的青涩。

“不错。”苏曼点了点头,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赏,“不迂腐。能在这个年纪看清‘道德是给弱者遵守的,规则是给强者制定的’这个道理,你比很多人都强。”

她起身,给陈念倒了一杯茶:”喝吧,几千块一两的老班章,败败火。”

陈念接过茶杯,牛饮了一口,却突然皱起了眉头。

他看着手里的茶杯,虽然自己叫不出什么名堂,但一看就价值不菲。再看那炉正在燃烧的沉香,味道醇厚,绝不是淘宝几十块的货色。

还有苏曼手腕上那串看似不起眼的老山檀佛珠。

以及……那天晚上送他回家时,那辆低调却昂贵的沃尔沃顶配。

“曼姐。”陈念突然开口。

“嗯?”

“图书馆管理员,一个月工资也就几千块吧?”陈念指了指这一屋子的”低调奢华”,”这茶,这香,还有你那辆车……?”

苏曼愣了一下,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
“怎么?怀疑我贪汙图书採购款啊?”她笑得花枝乱颤,胸前的棉麻衣料随着动作起伏,”还是怀疑我被哪个大款包养了?”

“不是。”陈念摇摇头,”只是觉得……你跟这里的所有格格不入。”

他盯着苏曼的眼睛,试图找出破绽:”那天市长来视察,校长怕得像条狗,老周连大气都不敢喘。全校老师都恨不得跪在地上迎接。”

“而你。”陈念回忆着那天的场景,”图书馆闭馆,你连面都没露。甚至提到她的时候,你的语气……就像是在提一个普通的邻居大婶。”

“在临江市,很少人敢用这种态度对林映雪。”

苏曼收敛了笑容。

她重新坐回罗汉床上,双手交迭在膝盖上。

“我是谁重要吗?”苏曼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,语气轻描淡写,”这些东西……你就当我是个家道中落的富二代,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有点嫁妆傍身,不行吗?”

“至于林映雪……”

苏曼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,眼神望向窗外那灰濛濛的天空,彷彿透过这层云雾,看向了更遥远的北方。

“她是临江的市长,是这里的土皇帝。但在有的地方,在有的人眼里,她也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。”

她转过头,看着陈念,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,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。

“小屁孩,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。你只要知道,在这个学校里,除了那个小妈,这里是你唯一的安全屋,这就够了。”

“对了,”苏曼突然想起了什麽,从抽屉里扔出一把车钥匙,“这週末我要去趟外地,车停在这里也是吃灰。你要是有急事,或者想带你家那位去兜风,自己去开。”

陈念接过钥匙,那沉甸甸的质感让他有些发懵。

沃尔沃 XC90。这哪里是图书管理员?这分明是个隐居在新手村的满级大佬。

“谢了。”陈念没有多问。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

“去吧。”苏曼挥挥手赶人,“别耽误我修仙。”

在他离开后,苏曼拿起身旁的手机,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
“喂,哥。您就甭操这份闲心了,我在临江待得挺好……回什麽回?这儿刚开场,热闹着呢,我得再留这儿瞅瞅。”

她手指轻轻敲击着那串价值不菲的沉香佛珠,目光望向窗外市政大楼的方向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。

“林家那位……最近好像忙着给人立规矩呢。不过我看那狗崽子眼神儿不善,这要弄不好,怕是得玩现了,回头反咬一口够她受的。”

挂断电话,苏曼看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。

林映雪啊林映雪,你以为你在下一盘大棋,殊不知,棋盘边上还坐着人呢。

沃尔沃 XC90 庞大的车身在滨江花园略显狭窄的地下车库里显得格格不入。

陈念握着方向盘的手全是汗。自从拿了驾照之后,他就再也没摸过方向盘。

好不容易,他终于把车挪进了宋知微那辆红色 Mini 旁边的空车位里。

熄火,拔钥匙。两辆车并排停着。

车厢里那股淡淡的沉香味还未散去,这味道太过独特,甚至有些侵略性。他低下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口,确定没有沾染上太多这种味道,才推门下车。

回到家,宋知微正盘腿坐在地毯上熨衣服。

“回来了?外面雨停了吗?”

“停了。”

陈念走到茶几旁,将那把沉甸甸的车钥匙放在了桌面上。

“啪嗒”一声脆响。

宋知微手里的熨斗顿了一下。她转过头,视线死死落在那把带着真皮钥匙套的豪车钥匙上。

“哪来的?”她的眉头微微皱起,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,“你捡的?”

“借的。”陈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,“学校图书馆的老师,就是上次送我回来的那个。她这段时间要去外地,车放着也是放着,让我帮她……热车。”

宋知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。

她放下了手里的熨斗,站起身,双手抱臂,那双凤眼微微眯起,像是一只嗅到了威胁的猫。

“热车?”她冷笑了一声,语气酸熘熘的,“现在的老师服务都这麽周到了?不仅送学生回家,还把几十万的豪车借给学生开?她是不是还打算顺便教教你怎麽当司机,或者……别的什麽?”

她就是只狐狸精。宋知微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。而且是一只有钱、有手段、还对她家养的小狗图谋不轨的王者段位狐狸精。

“你想多了。”陈念看着她吃醋的样子,心里竟然涌起一股愉悦,“再来我接了市里的一份打工,离得远,公车不方便。而且……她说油费算工资里。”

“我也有车。”宋知微硬邦邦地打断他,“我的 Mini 不能开吗?非要别的女人的车?”

“别忘了我是新手。你的车是你的宝贝,我要是给你蹭了,你不得杀了我?”

这句话倒是戳中了宋知微的死穴。

“那你就不怕把人家的豪车蹭了?”宋知微翻了个白眼,“到时候把你卖了都赔不起。”

“所以……”陈念看着她,喉结滚动了一下,试探性地发出了邀请,“我想练练手。知微姐,你陪我出去转一圈吧?你坐副驾驶,帮我看着点。”

“不去。”宋知微一口回绝,“我忙着呢,明天还要开会。”

“就一圈。”陈念走近了一步,声音低了下来,“我拿到驾照后就没开过车。万一去图书馆的路上出事了……”

“闭嘴!乌鸦嘴!”宋知微瞪了他一眼。

她看着陈念那副“求指导”的样子,心里那股子彆扭劲儿又上来了。

跟他出去?在那样一个密闭的空间里?

上次在日料店的记忆,毫无预兆地攻击了她。

那天也是这样,昏黄的灯光下,他坐在她对面,眼神像火一样烫,夹起生鱼片喂进她嘴里。还有在大街上,他用那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裹住她,那只大手死死扣住她的腰,将她霸道地圈进怀里……

甚至,那一瞬间的额头相抵,鼻尖摩挲。

那种越界的、滚烫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,让她心尖发颤。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她最后喊了停,恐怕他们在街头就已经失控了。

现在再跟他单独关在狭小的车厢里,万一这小子又发疯怎么办?万一……她自己又没忍住怎么办?

“我不去。”宋知微有些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,耳根发热,“你自己练,在小区里慢慢蹭,蹭坏了别找我哭。”

“这车太大了,盲区多。”陈念没有退缩,反而更进一步,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激将法,“而且那个老师说这车马力大,我怕控制不好油门。你要是不放心我,那我就自己去了。反正……要是真撞了,也就赔这条命吧。”

说完,他转身就要去拿钥匙。

“你给我站住!”

宋知微气得把手里的衣服往沙发上一摔。

这小兔崽子,学坏了,知道拿死啊活啊的来威胁她了。

但她还真就吃这一套。一想到他这个二把刀司机上路,万一出了点什么事……

而且,这车是那个狐狸精的。

让那个女人的车载着陈念到处跑,她宋知微连坐都没坐过,这算怎麽回事?

一种奇怪的胜负慾佔据了上风。这是她的领地,她的儿子,凭什麽让别的女人献殷勤?

“行,练车是吧?”宋知微咬着牙,一把抓起桌上的钥匙,气势汹汹地往门口走,“走!老娘今天就教教你,什麽叫老司机!省得你出去给我丢人现眼,还把命搭在别人的车上!”

陈念看着她的背影,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。

坐进车里的一瞬间,宋知微的鼻子就灵敏地动了动。

“什麽味儿?”她嫌弃地皱起眉,“一股子庙里烧香的味道,难闻死了。”

那是沉香。很高级的味道。但在宋知微嘴里,这就是“老女人”的味道。

她二话不说,从包里掏出自己随身带的一瓶香奈儿,对着车厢里的空气就是一顿狂喷。

“呲——呲——”

甜腻、张扬的花果香瞬间盖过了那股清冷的沉香味。

“这才像人待的地方。”宋知微满意地收起香水,繫好安全带,然后转过头,摆出一副严厉教官的架势,“座椅调好没有?后视镜看了吗?手别僵着,放松点!”

陈念握着方向盘,闻着满车属于宋知微的味道,心里那种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。

“遵命,教官。”

车子缓缓驶出地库。

一路上,宋知微的咆哮声就没停过。她一会儿指着前面的路况,一会儿纠正陈念的握盘姿势,甚至在陈念差点压线的时候,下意识地伸手过来帮他扶了一把方向盘。

两人的手在方向盘上碰到了一起。

陈念的手背滚烫,宋知微的手指冰凉。

车厢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。

宋知微像是被烫到了一样,猛地缩回手。

“好好开车!看路!”她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看向窗外,耳根却悄悄红了。

陈念没有说话,只是握紧了那个尚有馀温的方向盘。

车子驶上了滨江大道。夜色下的江水波光粼粼,远处的霓虹灯倒映在水面上,流光溢彩。

“知微。”

陈念突然叫了她的名字。

“干嘛?”宋知微没有纠正他,声音闷闷的。

“我开这车,要是能额外挣不少钱。”

陈念目视前方,手指轻轻摩挲着方向盘的真皮纹理,声音平静而低沉,“我就把那辆 Mini 的全套保养,然后带你去没什么舍得吃的法餐。到时候,我的副驾驶,还是只有你。”

宋知微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。

她看着车窗玻璃上倒映出的少年的侧脸。专注、冷峻,已经有了男人的棱角。

“谁……谁稀罕。”她嘟囔了一句,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。

但她的手,却悄悄抓紧了身下的真皮座椅。

在这封闭的、流动的空间里,那种因为别的女人而产生的不安,似乎被这句笨拙的承诺,稍微抚平了一些。

车子沿着江边一路向前,这条路似乎暂时还看不到尽头。
贴主:追忆似水年华于2025_12_11 13:41:34编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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