裸贷风云

第二章：深渊的回响

南州市的天空阴沉得像一块铅板，低垂的云层仿佛在预示着一场风暴的到来。李汶芯坐在警局办公室里，桌上堆满了厚厚的卷宗和调查笔记，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复杂的关系图，试图将裸贷案件的线索串联起来。那个神秘的“老K”像一团迷雾，始终在她眼前若隐若现，却抓不住一丝实质。

过去几天，李汶芯和专案组几乎不眠不休，追踪了林晓彤提到的每一个细节。他们查遍了全市的网络记录，试图锁定“老K”的真实身份，甚至联系了网络安全科的技术专家，对裸贷团伙使用的加密聊天软件进行破解。然而，所有的努力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——裸贷团伙的服务器位于境外，IP地址如同幽灵般不断变换，留下的线索少得可怜。专案组的士气开始有些低落，李汶芯却明白，调查才刚刚开始，她必须找到突破口。

“不能再这样盲人摸象了。”李汶芯揉了揉发酸的眼睛，低声自语，“要破案，就得从受害者的经历入手，挖出裸贷团伙的运作模式。”

她决定重新走访受害者，尤其是那些愿意开口的当事人。只有深入了解裸贷的内幕，她才能找到“老K”隐藏的蛛丝马迹。于是，她整理出一份名单，上面写满了受害者的名字，林晓彤赫然在列。

第一站，李汶芯再次来到林晓彤的家中。这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，楼梯间的灯光昏暗，墙壁上布满了剥落的油漆。林晓彤的家在五楼，门虚掩着，透出一股淡淡的中药味。李汶芯敲了敲门，里面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：“谁？”

“林晓彤，我是李汶芯，南州市公安局的。”李汶芯轻声答道。

门缓缓打开，林晓彤站在门口，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。她的眼神空洞，头发凌乱，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毛衣，仿佛想把自己藏起来。李汶芯心中一紧，她知道，这个女孩的灵魂已经被裸贷的阴影撕得粉碎。

“李警官……”林晓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“你又来了……有什么事吗？”

李汶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：“晓彤，我想再跟你聊聊。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痛苦，但你的信息对我们抓住那些人真的很重要。”

林晓彤咬了咬嘴唇，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，将李汶芯让进了屋。房间狭小而简陋，墙角放着一张单人床，桌上摆着几瓶药，显然是为她父亲准备的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，仿佛连阳光都无法穿透。

两人坐下后，李汶芯开门见山：“晓彤，你上次提到‘老K’，我们查了很久，但线索太少。你还能不能再回忆一下，那些人是怎么联系你的？他们让你做什么？任何细节都可能有帮助。”

林晓彤低着头，双手紧紧攥着毛衣的袖口。她的身体微微颤抖，仿佛在与内心的恐惧搏斗。沉默了许久，她终于开口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：“我……我一开始是在网上看到的广告。说是不需要任何抵押，十分钟就能放款。我爸的手术费还差好多，我实在没办法了，就点进去试试……”

李汶芯静静地听着，手中握着笔，飞快地记录。

林晓彤继续说道：“他们让我加了一个聊天软件的账号，名字是一串乱码，根本看不出是谁。刚开始，他们态度很好，说只要我提供身份证和学生证，就能借到钱。我借了三万块，当天就到账了。我以为……以为自己终于能救我爸了。”

她的声音哽咽起来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：“但没过几天，他们就说要收利息，每天一千块！我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。他们就说……说如果还不上，可以用别的方式‘担保’。”

李汶芯的心沉了下去，她知道，接下来将是整件事的核心。她轻声问道：“他们让你做什么？”

林晓彤的双手抖得更厉害了，她咬紧牙关，像是鼓足了全部勇气才开口：“他们让我……拍照片。裸照。他们说，只要拍了照片，就能延期还款，还会给我一笔额外的钱。我当时真的没办法，我爸在医院等着手术，我……我只能听他们的。”

李汶芯的笔停在纸上，她能感受到林晓彤话语中的绝望。她柔声问道：“他们具体是怎么要求的？晓彤，我知道这很难，但这些细节对我们很重要。”

林晓彤的眼泪终于滑落，她的声音断断续续：“他们让我找一个安静的地方，脱掉所有衣服……站在镜子前面，拍全身的照片。他们还要求……要求我摆出一些姿势，很羞耻的姿势……还让我拍视频，视频里要……要做一些动作，比如……摸自己，或者……”她说到这里，声音已经完全哽咽，无法继续。

李汶芯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，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，低声安慰道：“晓彤，没事，你已经很勇敢了。你慢慢说，我们不着急。”

林晓彤抹了把眼泪，继续说道：“他们要求视频要清楚，不能有任何遮挡，连脸都要拍进去。他们还让我对着镜头念一段话，说……说我是自愿拍的，愿意用这些视频抵押借款。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，只想着赶紧拿到钱，根本没想那么多。后来，他们还让我拍了更过分的视频……我不想说，太恶心了……”

李汶芯默默记下这些细节，心中却像压了一块巨石。她知道，林晓彤的经历只是冰山一角，裸贷团伙的手段远比她想象的要恶劣。她继续问道：“晓彤，后来呢？他们是怎么催收的？”

林晓彤的声音变得更加虚弱：“我还不上钱，他们就天天打电话，骂我，用最难听的话羞辱我。他们还把我的照片发给了我妈……我妈收到照片那天，差点晕过去。后来，他们说照片和视频只是开始，如果我再不还钱，就要把视频发到网上，还会让我去做……去做那种事。”

“那种事？”李汶芯皱起眉头，心中隐隐有了猜测。

林晓彤咬紧嘴唇，低声道：“他们说……让我去陪一些‘客户’，说一次就能抵几万的债。我……我拒绝了，但我知道，有些女孩真的去了。她们说，那是唯一能让他们停下来的办法。”

李汶芯的心猛地一震，她立刻追问：“晓彤，你知道有哪些女孩去了吗？她们现在怎么样？”

林晓彤摇了摇头：“我只听说过一些名字，但没见过她们。我有个闺蜜，叫张雨晴，她……她好像也借了裸贷。你可以去问问她，她可能知道更多。”

离开林晓彤家后，李汶芯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。林晓彤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，敲在她心上。她知道，裸贷的危害远超她的想象，这些受害者不仅失去了尊严，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被剥夺。她打开笔记本，将林晓彤提到的“张雨晴”记下来，决定立刻去找她。

张雨晴住在南州市郊区的一栋出租屋里。她的家比林晓彤的还要简陋，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。张雨晴是个瘦弱的女孩，二十二岁，脸上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疲惫。她的眼神躲闪，似乎对李汶芯的到来感到不安。

“雨晴，我是李汶芯，南州市公安局的。”李汶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，“晓彤提到你也遇到了一些麻烦，我想听听你的经历。”

张雨晴愣了一下，随即低下头，声音几乎细不可闻：“晓彤……她都跟你说了？”

李汶芯点点头：“她说了她的事，也提到你可能知道一些情况。雨晴，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，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，才能抓住那些人。”

张雨晴沉默了许久，终于抬起头，眼中带着一丝决然：“好吧……我说。但你得保证，不会让我家里人知道。”

“我保证。”李汶芯郑重承诺。

张雨晴深吸一口气，开始讲述她的故事。她的经历与林晓彤如出一辙——因为急需用钱，她在网上看到了裸贷的广告，借了五万元。起初，一切似乎都很顺利，但很快，催收者的真面目就暴露出来。他们要求她拍摄裸照和视频，内容比林晓彤描述的还要露骨。

“他们让我拍的时候，必须在特定的背景下，比如酒店的浴室，或者有窗帘的房间。”张雨晴的声音低沉，“他们说，这样看起来更‘专业’。视频里，他们让我做一些……很下流的动作，还要念一些羞耻的话，比如……说我是他们的‘玩具’，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。我每次拍完，都觉得自己脏得不行。”

李汶芯的笔飞快地记录，她注意到张雨晴提到的“特定背景”，这可能是一个重要的线索。她继续问道：“雨晴，他们后来是怎么催收的？你有没有听说过‘老K’？”

张雨晴的身体猛地一颤，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：“老K……我没见过他，但我听说过。催收的人提过几次，说老K是他们的老板，特别厉害，没人敢惹。他们说，如果我不听话，老K会亲自来‘处理’我。”

李汶芯的心跳加速，她知道，这又是一个关于“老K”的线索，尽管依然模糊。她轻声问道：“雨晴，你有没有……接受他们的其他要求？比如，晓彤提到的一些‘抵债’方式？”

张雨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她咬紧嘴唇，沉默了许久，终于低声道：“我……我去了。两次。”

李汶芯屏住呼吸，静静地等待她继续说。

张雨晴的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：“他们说，只要我陪他们的‘客户’，一次就能抵十万的债。我当时真的没办法，我的债已经滚到五十万，他们威胁要把视频发到我学校，还要告诉我爸妈。我……我只能去。”

她停顿了一下，眼中满是痛苦：“第一次是在一家酒店，他们让我穿得很暴露，接待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。他……他对我做了很多事，我不想细说。第二次更恶心，他们让我和另一个女孩一起，陪一个有特殊癖好的人。那个人让我们……让我们做一些特别羞耻的事，还要拍下来，说是留作纪念。我每次回去，都觉得自己不是人了。”

李汶芯的喉咙发紧，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，低声问道：“雨晴，那些‘客户’是谁？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？”

张雨晴摇了摇头：“我不知道。他们从来不告诉我真名，每次都是催收的人带我去酒店，完事就让我走。但我听他们提过，那些客户好像很有钱，有的还是什么公司的大老板。”

李汶芯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。她意识到，裸贷团伙的运作不仅涉及高利贷和敲诈，还可能与更大的地下交易网络有关。那些所谓的“客户”，或许就是案件的另一个突破口。

接下来的几天，李汶芯走访了更多的受害者。每一个故事都像一把刀，刺得她心头滴血。受害者们的经历大同小异：急需用钱、落入陷阱、拍摄裸照和视频、被催收者威胁、最终崩溃。有的女孩选择了“肉偿”，有的则在无尽的羞辱中选择了轻生。每一个案例，都让李汶芯对裸贷团伙的恨意更深一分。

在这些走访中，李汶芯逐渐拼凑出了裸贷团伙的运作模式。他们通常以小额贷款为诱饵，吸引受害者上钩，然后通过高额利息和裸照视频进行控制。一旦受害者无法还款，他们便会层层加码，从恐吓到敲诈，再到强迫从事非法活动。整个过程严密而高效，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，将受害者的尊严和人生碾得粉碎。

更重要的是，李汶芯发现，裸贷团伙的背后似乎有一个更大的网络在支撑。他们不仅拥有先进的技术手段，还与本地的黑势力和地下色情产业密切勾结。那些“客户”很可能是一些有钱有势的人物，他们的存在，让案件的复杂程度又增加了几分。

夜深人静，李汶芯独自坐在办公室里，整理着这一周的调查成果。她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关键词：老K、加密软件、特定背景、客户、地下网络……这些线索像一张破碎的拼图，隐约勾勒出一个庞大而恐怖的犯罪帝国。

她靠在椅背上，闭上眼睛，脑海中浮现出林晓彤和张雨晴的面孔。她们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，控诉着裸贷团伙的暴行。李汶芯知道，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，但同时，她也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。裸贷团伙的势力远比她想象的要强大，而“老K”的存在，就像一个幽灵，始终隐藏在暗处。

“老K……”李汶芯低声呢喃，睁开眼睛，目光变得更加坚定，“不管你是谁，我都会找到你。”

她拿起笔，在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字：客户名单、酒店记录、技术突破。这些将成为她下一步调查的重点。她知道，裸贷团伙的链条已经开始显露，只要她能抓住其中的一环，就能将整个网络彻底撕开。

窗外的夜色依然深沉，但李汶芯的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火。她知道，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，而她，已经准备好迎接一切挑战。